红衫（A4轻微剧透预警）
*用手机狂码一个HE
*在剧本以外的世界他们是HE的
他知道自己在一个奇怪的时间轴里，这个世界有着奇妙的运行规则。他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只能朝着一个方向缓缓走去。
他的时间流逝得慢极了，几乎就快要停滞不前。
也许我只是一个漫画人物也说不定，他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接受莫名其妙的设定，说着那些属于他又有些陌生的台词。
他曾经被迫接受过来自这个世界的种种文化。也许他就是开飞船里那群着红衫的人。1
巴奇·巴恩斯已经不记得是在何时有了这样的想法。
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或者说，大家都太专注于自己的命运，发展各自的剧情，鲜有人关注剧情以外的世界。
他有一位好朋友——确切地说，他应该有一位好朋友，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自由的守护者，全美的骄傲。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是说自己确实有这样一位好友，但和身边的这位有着微妙的差异。说不上来，不是长相，也不是身材，不是从外表能看出来的东西。
巴奇将这种感觉称之为“奇怪的灵魂冲动”。
说实在的，他拥有一个颇为聒噪的灵魂，喋喋不休，永远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但没有人发现。因为他需要说的话很少。
他渐渐意识到，只有他被“注视”的时候，他才需要说一些话，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动作。但“注视”消散时，他便可以摆脱束缚，放空心思，尽情聆听自己聒噪的灵魂。
我觉得这样很无聊，他听见自己的灵魂在抱怨，天呐，我简直不像我自己。
他下意识地想去反驳，又闭了嘴。真实的他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呆得足够久了，久到那些过往的、他曾经认为真实存在的记忆慢慢褪了颜色。
他只记得，我确实有着一位名叫史蒂夫的朋友，嗯……记忆里，史蒂夫的个子要再小一些。
而此时，他的大朋友史蒂夫正在说话，说着一些听起来很厉害的话。巴奇觉得自己有义务认真聆听，但是他走神了……
他忽然想起来，漫不经心的，布鲁克林里曾经有过一棵树。天堂树吧，他喃喃自语，此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是巴奇的自由时间。天堂树，无论何地生根何时发芽，终是拼尽全力往天空生长，固执得犹如他的老伙计。
史蒂夫只留给他一个圆润饱满的后脑勺。
他现在的胡子看起来真怪。巴奇心想着。
我会和你在一起……他轻声嘀咕着，直到时间的尽头。
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必然的，因为此刻巴奇不该有台词，自然不会出现人物对白。
他再次直面自己的灵魂冲动。
好的，接下来，“他们”将注意到我，我需要摆出一个坚定的眼神。
尽管心里有些古怪，他还是照做了。幸运的是，被注视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了。
啊，战争，又是烦人的战争。
巴奇讨厌战争。在他的印象里，战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属于巴奇·巴恩斯的所有美好的东西几乎都在战争中消亡了。
可是逃避并不是他的个性。就算没有“台词”，巴奇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选择。
他别无选择。
巴奇随意地挥舞了两下自己的金属臂。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但是他必须这样做。也许这是这个世界的巴奇面对战争的义务——参与进去，尽职地做一块背景板。
啊，他想念自己的狙击枪。
一枪爆头，百步穿杨。
金属臂并不会影响他的命中率，事实上，他非人的那部分构造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灵活好用得多。
当然，眼下的他用不上这些技能。
挥舞手臂，随意一点，只要看上去很用力很尽职就行。
好了，“注视”消失了。巴奇停了下来。他并非不想继续战斗，只是没有必要，那些敌对者和他一样，也都是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在一段固定时间之后，便会消失。
按照惯例，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会再次“注意”到他。巴奇思索着，盯着远处那上蹿下跳的小点沉思。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上前，去帮助他的朋友。但是他不被“允许”，他没有剧本。
也许，像人们说的那样，美国队长真的成为超越人类极限的超级英雄。他并不需要任何的保护。
但怎么能呢？巴奇听见自己的灵魂在质问。那个笨蛋史蒂夫得有人看着呀。
巴奇为这样的灵魂冲动感到些许惭愧。他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美国队长不需要他，史蒂夫·罗杰斯也不再需要他。
说起来，他倒是从未认真想过自己不再被史蒂夫需要这件事情。
这从来不是一个选择。
尽管有些不情愿，巴奇还是被无形的剧情之手推动着，不由自主地往未知的未来走去。
史蒂夫……他发现自己终于能发出声音，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这是台词的一部分，还是来自他聒噪的灵魂深处。
他感受着自己和史蒂夫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想要拍一拍他的老朋友。
笨蛋，你并不适合这样的表情。
但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化尘入土，是一件极为迅速的事情。
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散去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哪怕他只是剧本里的人物。
再然后，巴奇拥有了很长一段的沉寂时光。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时间。冰冷，虚无，无欲无求，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对此，巴奇并不陌生。在他拥有冬日战士称号的那漫长的数十载里，他已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验了。醒来，睡去，终归会再次醒来。
他真的重新苏醒过来。
仍旧是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巴奇安抚着犹自碎碎念的灵魂。他的任务不重，“注视”很少会落到他的身上，他甚至不需要象征意义地挥动金属臂。
但与此同时，巴奇有着一股强烈的预感，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慢悠悠地说着属于自己的台词。这句台词简直再熟悉不过。
没错，因为它是“你的”台词，是你的。他听见自己的灵魂在大声宣布。
巴奇说得很认真，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停顿，恰到好处。他凝视着眼前的人，这是他的朋友，他最好的朋友。
他很想告诉史蒂夫，我很高兴你能这样坚强。嘿，也许什么时候，我们应该再来一杯。
当然，他不被允许这样做。
也许只有短短的五秒钟吧。巴奇不太确定，自从发现自己是剧本里的一个人物之后，他对时间总是有着错误的概念。
史蒂夫消失了，又重新出现。
他坐在长椅上，始终挺拔的身躯此刻有些佝偻。他没有回头。
但巴奇肯定那就是他。一个他从未见到过的史蒂夫·罗杰斯。
史蒂夫已经很老很老了。
巴奇忽然想笑，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从未想过史蒂夫能拥有这样悠闲的白头时光。他想象不到史蒂夫平安到老的画面。史蒂夫总是身体不好，他比巴奇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孩都要孱弱，尽管巴奇知道，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意志。
再后来，史蒂夫成为拥有超级血清的英雄，哪怕过去七十年的时光，他的容颜依旧。巴奇又很难描绘出一个衰老的英雄。
但他居然老了。
谁能想到，曾经连开口约一位姑娘见面都能手足无措的来自布鲁克林的倔强小子居然也能找到归宿呢？哦，我真是好奇，他是怎么求婚的？用鲜花吗？单膝跪地了吗？他亲手将戒指戴在某人的指头了吗？他定居在布鲁克林了吗？他有去度蜜月吗？大峡谷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哭了吗？
他一定会激动得落泪吧。
这样也很不错啊，巴奇想着，起码我见过他白头的样子。
他不再纠结时光机器，那些深奥的理论和看似充满悖论的逻辑。他不再去想，那个世界是不是还有一个冬日战士，也不再苦恼，这个世界是否还有美国队长。
那一刻的他，很平静，连他的金属臂也变得轻飘飘。
随遇而安，人生真理。
我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他的灵魂依旧好奇，但巴奇已经决定无视这些问题。
也许这就是关于他的剧本的终点。
不久之后，重新组建的复仇者联盟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粉丝见面会。这个奇葩的主意自然来自某些爱出风头的家伙。巴奇很诧异自己居然会被邀请，毕竟他既不属于复仇者也并非一位英雄。幸好，主角并非是他，他可以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继续发呆。
忽然，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小男孩举手提问。他看起来很瘦小，就像一棵小小的豆芽菜。
他对“冬日战士”有疑问。
巴奇再次感受到镜头的温度。
他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些，作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如果你拥有时光宝石的力量，能重回到过去，像美国队长做的那样……”
巴奇很想打断他，纠正他问题里的小错误。消失的美国队长并非完全因为时光宝石，你知道的，时光旅行，穿越，量子，伽马线，鬼知道是什么的爱因斯坦相对论。
但是那棵小豆芽菜是如此认真，巴奇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小男孩继续阐述自己的问题，“如果你也能选择，你会重新回到过去吗？你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昔日的冬日战士身上。巴奇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意识到，一直存在的剧本消失了。
他的台词消失了。
呃……他试图发出一些声音，刺耳的回音在空阔的场地上空尴尬地回荡着。
他终于还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想不到有什么需要改变的。”他听见自己如此回复道。
这是一个诚实的回答，这是属于他的真实回答。
诚然，他没能拥有完美的一生。但谁的生活可以完美呢？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仍旧想象不到别的选择。毕竟，除了他，谁能保护史蒂夫？
巴奇暗自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狂妄自大了。
但反正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红衫人物，不会有人记住他的答案，管他呢，去他妈的。
活动结束后，巴奇谢绝了新任美国队长的披萨派对邀请，独自走上繁华的纽约街头。
这样热闹的人间，已经没有丝毫过去悲痛的痕迹。某种程度上而言，那个超级坏蛋灭霸也许是对的，生命是健忘的。也许正因为人生苦短，我们才需要消磨记忆。
在一个拐角处，巴奇停下脚步。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街角，普通得有如任何一本漫画里会出现的分镜。
巴奇盯着街角的视线切割线看了许久。
毫无征兆的，他觉得那是假的。
太过真实了，看着像假的。
他真希望此刻自己的脑袋上能冒出一个提示对话框，或者一个惊叹号。
然而他等了很久，什么也没出现。
沉默了数月的灵魂再次叫嚣着，撕碎它！
也许这一切只是简陋的布景，撕碎它，突破它，他就能找回消失的时光，回到他真实存在的世界之中。
在那个世界里，有人记得他，有人爱着他。
这个想法太诡异了，但是巴奇不得不承认，它极其诱人。
他很想问一问，那个在布景背后的史蒂夫——如果他是真实存在的话，不是那个拿着剧本的史蒂夫，而是一个同样拥有聒噪灵魂的真实史蒂夫——在某个世界里，不需要在所有宇宙线里，只需要有那么一个世界，巴奇·巴恩斯是否真的被需要过。
他觉得自己知道答案的，他只是想确认。
他只是想确认。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用那只冰冷的金属臂——它曾经是他的伤、他丑陋的过往，如今却是他最亲密可靠的伙伴——探向看似坚不可摧的墙壁，一点一点，一寸一寸……
这个世界瞬间土崩瓦解，轰然倒塌。
注1：《星际迷航：红衫》
